洗个热水澡,将房中暖气开到最大,舒舒服服地穿着睡袍出来。翻翻报纸,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报道,我视线一转,看见沙发上放着的音乐盒。
反正无事,闲着走过去,将音乐盒打开,放在软绵绵大床的正中央。
《三只小猪》的音乐,轻轻飘扬在空中,确实是一首让人心情好转的歌。
洪冰说:“伤心难过的时候打开,可以让你心情好转。”
她又说:“老板,你总是不快乐。”
难道我的面上,真的赤裸裸写着不快乐三个字?
批阅公文发展黄氏,我费尽心血,才发现,自己根本没有达到目标――我到底还是不快乐,对么?
其实对洪冰很是佩服,她充满现代人的特质,能够适应社会无情的变化,不为爱恨烦恼,敢于争取敢于遗忘。
象今晚的事情,我就不能象她一样头一甩当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难道现在的人都那么坚强?
那我岂非变了《红楼梦》中林妹妹那般的人物?好没有意思的比喻。
反反覆覆听了几遍《三只小猪》,我不想再胡思乱想下去,将音乐盒关上,翻身睡觉。
人陷在软绵绵的床垫里,睡意很快浮现上来。
眼前仿佛有许多云朵在飘荡,煞是好看。我如同躺在摇晃的秋千中,不断改变身处所在。
“生生……”耳边依稀听见熟悉的男声。低沉华丽,若撒旦的诱惑般叫人无从抵挡,只想浑浑噩噩向他靠近过去。
迷糊间,以前与将深夜坐在床边的感觉不期而至。依然甜蜜温馨,让人连心都醉了。唇上耳后,忽然热乎乎的,似乎有人在耐心地吮舔不休。
我在梦境和现实中纠缠不清,忽然觉得不对劲?
那么真实的感触,怎么会是梦境?
难道有人………
我猛然一震,拼命将自己从梦中扯醒,咬着牙好不容易睁大眼睛,好一会五官的功能才逐渐恢复。
眼前空无一人,只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弥漫着令我害怕的气息。
轻轻的敲门声,传了过来。
寂静的夜里,尤其才做了方才那样可怕的梦,我心里一惊,拽着被子沉声喊:“谁?”
房外的人似乎有点犹豫,敲门声停下,几秒钟后,才有人答道:“是我。”
我松了一口气,下床。门一打开,洪冰低头站在面前。
“不会是又过来道歉?洪冰,我们这样互相道歉不会持续到明年吧?”故意提起旧事当笑话一样说出来。我不想洪冰以后心里有什么疙瘩。
“老板……”洪冰抬头,怯生生地开口。
我很惊讶的发现,她两只大眼睛居然红肿非常。
“怎么了?”
问了这一句,如为洪水开了个堤口般,洪冰仿佛再也忍受不住,猛然扑在我的怀里,放声大哭起来。
时值深夜,酒店这一层的服务员立即跑了过来查探情况。
我尴尬地道歉,将洪冰拖进房间,安置在沙发上。
“到底出了什么事情?”
洪冰哭了一场,好不容易止住,啜泣道:“我和他分手了。”
那个他,当然就是洪冰的新郎。
我感叹,没想到她坚强的拼搏精神背后,也有伤心不能自禁之事。
何苦,强装出幸福的模样回来面对世人,又在深夜终于挺不下去,哭成这等模样。
“为什么?他对你不好?还是做了什么坏事?”世事难料,不久前还想着她必定幸福美满,充满干劲,无事可挡。
洪冰幽幽低头,咬着牙。我从未想过,洪冰身上也会出现这般小女子的忧愁模样:“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。”她哭道:
“我什么都说不出,就是心里一直苦,一直苦。”
原本是迫于无奈当小女孩的安抚者,可听了洪冰的话,我蓦然震动,心也跟着抽搐似的痛起来。
什么都说不出,只是心里一直苦………
原来天下受这样噬心之苦的,非我一人也。
当即同病相怜起来,对洪冰百般安慰。我天生口才还算可以,但说了无数安慰之词,都改不了洪冰脸上悲伤神色,只好改口劝她去睡。
总算劝得她睡下,方舒了一口气。
这样闹了半个晚上,睡眠自然不足。
我实行绅士作风将大床让给洪冰,自己屈就沙发。还未醒来,已经感觉浑身腰酸背痛。
洪冰却已经起床,在我耳边说:
“老板,我很有良心的告诉你,你还可以睡二十分钟。超过这个时间,黄氏和费若琳的合约签订会我们就有可能迟到了。”
一晚过去,听她语气声调,仿佛已经完全转晴。难道女人对世界的适应行如此之强?
我勉强睁开眼睛,看见洪冰脸上的两个大眼圈,那是昨晚哭得过于厉害所致,问:“洪冰,你没有事吧?”
洪冰脸色一黯,掩饰着笑说:“能有什么大事,男人而已。老板,这事情我家人并不知情,所以……”
我立即摇头:“我可没有那么八卦,管到你家人那里去。昨晚的事情,自然保密。”我翻身在沙发上起来,按摩一下酸麻的腰,认真道:
“其实你在伤心的时候肯来找我,令我非常感动。事实上,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看待。”
“那个时候真是太失礼了。”洪冰捂嘴笑:
“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大哭着冲到老板这里来。不过当时确实觉得老板一定可以好好帮我排解一下痛苦。”
“哦?为什么?”难道我一脸资深心理工作者的模样?
洪冰一笑即止:“没什么,直觉。”
她这么说,我反而知道了原因。
因为在她眼里,我定是曾经受过很多伤痛的人,所以对她的处境,能更深的体会和求得同感。
话题不免又转到昨晚那里去:“洪冰,你真的觉得我不快乐?”
“你要真答案?”
“当然,直说无妨。”
一晚下来,我们关系更加拉近,洪冰不再忌讳:
“唉,老板。一个人不快乐,无论怎样掩饰都是不快乐的。象我,笑得多灿烂,也掩不了心里挨的这狠狠一刀。”
她不再微笑,抿着唇低头。
我无言。
同是天涯沦落人。
是心口剧烈的痛楚,才令她在最早的时候想起同样悲伤的我吧?难道这也有心灵感应?
风弄
- 《暴君》作者:风弄2021-12-2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