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愕然,无法动弹。
阳光尽逝。
黑暗扑面而来……
蓦然睁开眼睛,已经吓出一身冷汗。
身在房中,躺在床上。
四周好安静,荣家的大屋外,居然还能听见小虫的夏鸣。
不过是一场噩梦。
不。
我转头,与将就在我身边,安静闭着眼睛,睡得香甜。
不是噩梦。
我无声地叹气,是真实的,不是噩梦。
若真能一朝醒来,发现一切都是梦,该多好?
我不说话,静静看着与将。
一缕黑发垂在眼睛处,遮住了额上的伤痕。
高挺的鼻梁。那副初见时的黑框眼睛早不知去向。
他的手轻轻搭在我胸前,似乎想时刻确定我还在他身边。
此情此景,触动情怀。
不自觉伸手,抚摸他的脸。
他的唇,薄而优美。我轻碰,惟恐他醒来,悄悄观察一下,才放心描绘他的唇形。
第一次接吻,在月下、车上,
他挣扎不安,惶恐倍至。
而我,笑得如杨贵妃再世。
“与将……”我轻轻唤他,又怕他醒。
白天怎么也流不出的泪,此刻居然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。
急忙用手接住,染湿掌心。
生生,为何落泪?
那只横放在胸前的手,随时会五指成抓,将你的心活活掏出,你不知道么?
不敢再望他没有防备的睡容,那是对付我最好的武器。
或我最大的敌人,其实是我自己?
我别过头去,却骤然被人抓住要缩回的手掌。
霍然回头,对上与将漆黑的眼睛。
他伸舌,轻舔我湿润的掌心。
“生生,你到底为我流泪。”他问:“你到底还是爱我的,对吗?”
不对!不对!
我索性翻身,不让他看我的脸。
他问:“生生,我好爱你,我该怎么办?”
我又翻过身来,定定看着他:“放我走,与将。你放了我,我们也许还有机会。将来敞开心怀,或者我会再爱你。”
他深邃的眼瞬间跳动火花,又瞬间消去。
“不行,生生。除了这个。”
我颓然,再翻过身去,将脸埋在枕下。
“生生,你忘记我们以前。我常常记得,那些美好的日子,就象在昨天。”
我用力捂住耳朵。
不要不要,求你不要再提昨天。
我已经溃不成军。
求你不要再提昨天,与将。
与将说:“生生,除了这个,我什么都可以给你。求你爱我,生生。”
他说得如此哀怨可怜。
我心道:别心软,生生,求你别心软。
我深深吸气,轻道:“好,除了这个,还有一样东西,可以让我重新爱你。”
“你说。”他在床上坐直上身,认真地望着我。
我说:“魔镜,给我一面魔镜。”
只要我对它问上一个问题,我就敞开心怀,再不看往事。
无论你对我做过什么,如何利用过我。
只要一个答案。
对我说一句:与将爱你,真心真意,绝无异心。
我便死心塌地,砍了这蜘蛛网,扑入你怀中。
与将苦笑:“生生,这世上并无魔镜。”
我说:“对,所以我不爱你。”
怔怔对望片刻。
与将忽然微笑,把我轻搂入怀,摸着我的头发,劝道:“生生,你累了,睡吧。”
“好,我睡。”我在与将怀里说:“与将,求你一事。”
“你说,除了离开我,其他都可以接受。”
“求你今晚莫再入我梦中,我好困好累,只盼一个好觉。”
与将蓦然一僵。
他轻道:“生生,你有时候说话,好伤人心。”
是吗?
原来你也有人心,真是可喜可贺。
我闭上眼睛。
朦胧中,听见与将的声音:
“生生,是你逼我。生生,莫要怪我。我是如此爱你……”
第十九章
清晨听见鸟鸣,却睁不开眼睛。
整个人迷迷糊糊,隐隐看见眼前有几个忙碌的影子。
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。
我嗓子干燥,想喝水,竭尽全力,只能动动嘴唇,说不出一个字。
为什么?
莫非与将又对我做了什么,在我睡梦中。
或许他已经把我毒哑,好让我不再说令他伤心的话儿。
神志不清持续了很长的时间。
额头压了一个冰凉的沉甸甸的东西,我猜是冰垫。
臂间隔一会就感觉一点点的刺痛,这感觉倒很熟悉,是在注射。
只觉得自己成了实验用的小白鼠,躺在床上,不能动弹地任人摆布。
“生生。”
我听到与将小心翼翼的唤我。
他摸摸我的脸,又凑过来用脸靠在我的脸上磨蹭几下,偏头对身边一人说:“还是很烫。”
他身边的人说:“荣先生,一定要送院。再延误恐怕不妥。”原来是荣家的私家医生。
我病了吗?
没有。我可以听到他们说话,还会想东西。
只是脑子有点不知来路的响声,很累。说不出话,睁不好眼睛。
与将的声音里带着我料想不到的害怕,几乎可以听到牙齿大颤:“送院?怎么会这么严重?”他似乎在分辩地说:
“我什么也没有做,样样都照顾得好好的,为什么他会忽然病成这样?”
医生为难地解释:“荣先生,他……”
与将打断他的话,急切地问:“你说再延误就不妥,那是什么意思?难道生生会死?”我的手忽然被人抓得紧紧。
“不会的,不会的!”
与将的声音越来越远,飘得高高。
渐渐听不见了…………
终于能够睁开眼睛的时候,看到的是满眼花亮的白。
白茫茫一片的地方,除了病房,还能是哪里?
我微微一动,立即惊动床边的人。
“生生,你醒了?”
与将的声音,可以用惊喜交加来形容。
他牢牢握着我的手,怕我忽然脖子一歪,呜呼哀哉。
我勉强动动嘴唇:“我病了?”
风弄
- 《暴君》作者:风弄2021-12-26